深耕臺灣 紀錄在地農作-吉哈拉艾百年水圳的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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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拉米代部落,是花蓮縣富里鄉豐南村的阿美族人聚落;豐南村,地處花蓮及台東交界的山區。部落裡的吉哈拉艾(石厝溝)文化景觀充分呈現由常民生活和文化與山林土地互動所產生之「社會 – 生態 – 生產地景」的完整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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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會問「吉哈拉艾」的地名是怎麼來的?原來「哈拉」是族人們言談間稱呼的一種魚,叫「台東間爬岩鰍」。牠 是一種洄游性魚類,生性喜好生活在乾淨的水域,所以也是水質純淨與否的指標性物種。「吉哈拉艾」,就是阿美族語「在那有『哈拉』的地方」。村內至今還保有日據時期(1926年)所開鑿的灌溉水圳及山區特有的水梯田。四面環山的美景和層次分明的梯田,顯示出居住在此的族人,百年來持續維護土地的軌跡,也是人和土地互動的最和諧景觀。「哈拉米」則是運用傳承祖先留下來的百年水圳所孕育的「糧緣」,不僅經由麥飯石層層過濾的秀姑巒溪活水灌溉,低溫山泉、日照短,還讓稻穀有機會慢慢熟成,結成豐美飽滿的米粒。走 ! 跟著歐萊德採訪小隊認識幾位部落靈魂人物,從中了解人與土地的故事,並一同感受台灣的美好。

藍姆路 lameru – 學者·吉拉米代的兒子。在地青年,倡導者。

藍姆路是吉拉米代青年,目前就讀地理環境學系博士班,在求學之餘,回到故鄉,幫助聚落發展,追尋部落失落的約定—一種互助互信、維護聚落順應自然發展的機制。在採訪的過程中,小隊員們常在想:「同樣是年齡相仿的青年,到底是怎麼樣的使命,讓藍姆路如此執著的守護部落?」或許是早年看到雙親為了家計奮鬥、又或許是不認輸的性格使然,藍姆路偕同一些部落青年一步一腳印的帶動聚落整體意識。像是協助門諾基金會執行老人日托服務,並積極從事吉哈拉艾文化景觀保存及部落自然農業生產與行銷。他總是內斂且真誠地分享屬於部落的大小事,並一一實踐,難怪族人們無不被他感動,陸續回到部落約定的行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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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 /// 實際走完一趟水圳,藍姆路分享部落公約的模式,還有維繫人與景觀的理念。


富美 piyaw – 農婦·吉拉米代的女兒。返鄉青年,尋夢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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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 /// 富美向我們解說從慣性農法到有機的歷程,還有狗狗親自示範趕飛蝨

成年離開部落後,富美選擇了熟悉的自然領域,擔任國家公園的解說員,也是難得一見的女性高山嚮導。直到父母親逐漸老邁,家園的田地沒人耕作了,富美義不容辭地返鄉,承接這塊土地的使命。聽著富美熟悉的敘述田地從慣行農法轉型有機,以及所面臨的危機,很難想像其實她才返鄉三年。飛蝨是水稻的天敵,當炎熱乾燥少雨,祂就開始吸食稻株根部的養液,當族群密度高時,會使稻株於短期內迅速枯萎。因為奉行有機耕作,富美只能發揮她實驗家的精神,用大自然的法則搶救一整年的辛勞。比如說在田埂種一些草,像是「蠅翼草」不僅有有固氮作用、稱加土壤肥力,還能增加寄生蜂、瓢蟲、長腳蛛數量,幫忙吃掉害蟲;或是用水的法則,用淺水灌溉的方式將飛蝨趕到稻米穗部,再利用人工的方式趕飛蝨。雖然非常耗費人力,但是富美漸漸看見兒時的景象,綠意盎然的金黃稻田裡,萬物共生,再怎麼辛苦都是值得的。


雅各 Fasong – 船副·回到陸地的吉拉米代獵人。

阿美族是母系社會,在早期部落經濟發展沒那麼好的年代,雅各背負著家族的使命隨著遠洋漁船航行到世界各地,為了有一天回到部落,讓爸爸媽媽過著好日子。那一天終於到來。守護家園的年邁雙親將雅各喚到跟前,要他選擇:「你要
留在海洋還是土地?」出海是為了賺錢養家,雅各終於回家了。離家數十年,再回到土地的雅各有點失落,雖然老人家依舊賣力地耕作,但因為長期人口流動,維繫吉拉米代的部落公約卻因此潰散,年輕人不太清楚土地的珍貴,更加留不住部落子弟。這讓雅各更堅信、支持在地青年藍姆路的主張:「維護吉哈拉艾文化景觀、保存部落自然農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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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 /// 雅各用自然農法細心呵護,被群山繚繞著的梯田

從海洋回來的男人回到故鄉依舊守護著水。這下雅各不是只在汪洋大海中捕撈漁獲;而是擔任起維繫部落奶蜜之源—來自海岸山脈,自然純淨的百年水圳圳長。吉哈拉艾的水圳原本只是部落自取自足的飲用水,日據時期日本人看中這珍貴的水資源,因此開始修繕水圳,引用山泉水灌溉農作物。一直到國民政府遷台,漢人開始傳播水稻種植技術,因此開展富里鄉得天獨厚的「糧緣」。圳長需要擔負起清理落葉、防治水圳堵塞,以及維修的工作,一年一期,這時左鄰右舍都得自動的聽從圳長的指揮,協助修繕。這種相互合作的團隊默契,就是所謂吉拉米代的部落公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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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各的田地位在山腰上,我們到訪的秋收季節,黃澄澄的稻穗層層疊疊閃閃發亮,雅各笑嘻嘻的說:「月底就可以收割囉 ! 全富里最好吃的米就在這裡」。但這種好吃是需要付出代價的。山腰上的梯田原本就比平地難種植,光是體力就多出了至少一倍;雅各又挑戰了一項更高難度的「自然農法」,耕種過程只使用綠生菌改善土壤,藉由土地改良,不用藥、不施肥的目的是為了恢復生物多樣性。如今蝌蚪優游,青蛙遍佈則象徵著這是一塊非常健康的田地。雖然需要辛苦地每天撿拾福壽螺,但雅各希望至少在文化景觀範圍內的水梯田,都改為自然農法,讓萬物生生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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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 /// 族人帶領我們實際走一遭水圳,同時傳授獵人在山林間的智慧

聚落透過友善耕作,不使用農藥污染河水,並推行定期封溪,復育原始溪流生態,吉哈拉艾的「哈拉」– 台東間爬岩鰍,政府明文公告第二類珍貴稀有的保育類野生動物,依舊優游在這個歌詠牠的地方。這場部落小旅行的尾聲,雅各帶領我們用最傳統的方法「認識台東間爬岩鰍」- 也就是用團隊的力量,聲東擊西的捕魚。兩個人拿著一串鐵鋁罐從上游趕魚,另外一組人就拿個網子等魚,然後一把抓起竹斗看看神秘嘉賓是否上門。當然,我們都知道這只是一種教育的方式,教大家認識原始的生存法則,不僅讚嘆族人的智慧,同時敬佩他們不懈的努力,讓部落維持生態最初的樣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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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灣最美麗的風景 是與土地共生共存的人們

經過族人同心協力的維護,「吉哈拉艾」在 2012 年 5 月由花蓮縣政府文化局依據文化資產保存法公告登錄為臺灣的文化景觀,是臺灣已登錄的 43 處文化景觀中,唯一同時含括水利設施與耕作梯田的農林漁牧類型。歐萊德採訪小隊很榮幸地藉由藍姆路、富美和雅各的眼睛看到文化景觀中最核心的價值:在於這是「活」的文化景觀,有一群族人繼續維繫、使用、傳承,日常的生活風景,並繼續榮耀下一個世紀的吉哈拉艾。我們感謝身在這塊土地,實踐讓世界更美更好的人們;因為他們,我們的子子孫孫才能繼續體會這專屬於台灣的感動。